“起初的一段时间里,我只是每天少吃点。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吃完饭后感到非常不舒服,然后我把头发扎成马尾,跪在马桶边,把手放在喉咙里。刚刚吃完的东西全部都被吐了出来。吐完后,我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刚刚被吐掉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我这么多年被讨厌的身形,和我因为胖而被指责的瞬间。第一次催吐时,我坐在马桶边,忍不住崩溃地哭了出来。”
“再后来,我就像是上瘾了一样。爸爸妈妈都惊讶我不再节食减肥,但他们当然也不知道我在每顿饭后拼命催吐。之后,身高170公分的我从180斤渐渐地瘦到120,然后是90,直到现在,今天的我,70斤。”
——以上是一位患有神经性厌食症的女孩的自述。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吃饭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很多人可能从早晨起来后就规划好了这一天要如何用美食来犒赏自己。
大家沉迷在火锅、烤肉、海鲜等佳肴带来的愉悦与满足中,也许永远无法理解,吃饭这一天生的技能,对如上的一些患有进食障碍的人们来说,却变成了痛苦的源头。
前段时间,在备受期待的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的纪录片《Miss Americana》中,Swift提到自己多年来一直在与进食障碍斗争的经历。
她说,她看到自己的照片或杂志封面,有时会感觉好像肚子大了,或者有时看到有人评论说她看起来好像怀孕了。
这都会让她感到自己很胖,然后挨饿,不吃了。
任何患有进食障碍的人都明白,“挨饿”和“不吃了”并不意味着完全停止进食,但这将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意味着吃饭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再自由,而变得战战兢兢。
一、进食障碍 Eating Disorder
人们对于吃饭这件事情普遍存在着一种误解,认为任何关于吃饭的问题都只是因各人喜好而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
但研究证明,进食障碍是一种较为致命的心理障碍。
患有进食障碍的人群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摄食行为,对食物报怀着异样的心理,并且大部分进食障碍患者常伴有显著的体重改变或是生理功能紊乱。
并且在国内,有研究发现进食障碍的患病率大约在1.3%~4.98%,主要发病群体是大中学生[1]。
目前常见的进食障碍包括神经性厌食症、神经性贪食症和暴食症。
1、神经性厌食症(Anorexia Nervosa,AN)
神经性厌食症患者有着显著的低体重,他们追求瘦身并且不愿意维持正常或健康的体重。
存有扭曲的身体形象观念,对体重增加有着强烈恐惧。
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通过节食和过度运动减肥;另一些人则通过自我诱导的呕吐或滥用泻药、利尿剂或灌肠剂减肥。
2、神经性贪食症(Bulimia Nervosa,BN)
神经性贪食症患者的体重一般与常人无异,患有该类型进食障碍的人群经常出现在暴食后紧接着呕吐的重复动作,它是以反复发作性暴食,并伴随防止体重增加的补偿性行为以及对自身体重和体形过分关注为主要特征的一种进食障碍;
3、暴食障碍 (Binge Eating Disorder,BED)
暴食症患者的体重与常人相比一般较重,是一种没有弥补性催吐的重复暴食。
二、为什么人们会得进食障碍?
现有的研究认为进食障碍的病因由社会文化、心理、家庭、生物等多因素构成。
首先,研究认为社会文化因素对进食障碍的影响不容忽视。
从杂志、电视以及各种社交媒体软件上我们看到的绝大多数的女性形象都是偏瘦的,这种过度美化纤瘦体形的现象与人们对自身身体意象的担心之间被认为有很强的正相关[2,3]。
此外,朋友圈小团体对于身体意象、减肥、节食等也被认为有很强的关联,如果您的好朋友倾向于选择催吐以达到减肥的效果,您也很可能会倾向于如此[4]。
并且,在一些特定的职业中,进食障碍也更加严重,如明星、芭蕾舞演员等[5]。
其次,家庭因素在进食障碍里也扮演着重要的作用。
研究认为如果家庭成员,如一位母亲,倾向于希望女儿变瘦,或自己本身也倾向于节食,那么孩子患有进食障碍的可能性会比没有这方面问题的家庭大[6]。
另外,过去因体形或体重受到过嘲讽的经历也很有可能导致进食障碍。
此外,心理因素,如缺少个人控制感以及对自身能力和才华的信心、低自尊、完美主义倾向等都是进食障碍成因的重要因素[7,8,9]。
三、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们都知道成功减肥瘦身并不像按下开关一样那么简单,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进食障碍人群。
虽然对于进食障碍患者来说,摆脱进食障碍是一个相当大的一个挑战,但进食障碍的完全可能康复的——尤其是当这个人、治疗师和亲人都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时。
由于进食障碍病因的多样性,目前对于进食障碍的治疗原则主要是整体、综合、个性化干预并重,需要多学科专业人员密切合作。
以此来帮助患者恢复正常体重、改变他们对于身体意象的错误认知、治疗与进食障碍相关的共病、与患者家庭达成治疗共识、防止后续的复发及恶化。
最后,我们也许没有办法去改变整个网络固有的“瘦”即是“美”的观念;完全忽视朋友对我们身材的各种不经意的评价;或是关闭那些逐渐扎根在我们脑海里的,类似“要么瘦要么死”,“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大胖子”的弹幕。
这些都是荒谬且不可能做到的。但是借用Taylor Swift在接受采访时的一句话,“你可以决定谁的意见更重要,谁的意见更有分量,这是成长的一部分。”[10]希望我们每个人对于自己都更加自信一些。
以下附上DSM-5对进食障碍的诊断标准。如果您认为您或身边人在吃饭这条路上有任何不适,请不要犹豫,比对一下DSM-5的标准,并及时就医。
DSM-5(精神病学协会的诊断和统计手册第五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ifth edition)对于神经性厌食症的诊断标准是[11]:
A. 相对于需求而言,在年龄、性别、发育轨迹和身体健康的背景下,因限制能量的摄取而导致显著的低体重。
显著的低体重被定义为低于正常体重的最低值或低于儿童和青少年的最低预期值。
B. 即使处于显著的低体重,仍然强烈害怕体重增加或变胖或有持续的影响体重增加的行为。
C. 对自己的体重或体型的体验障碍,体重或体型对自我评价的不当影响,或持续地缺乏对目前低体重的严重性的认识。
并且,神经性厌食症分为两种类型,限制性指患者以拒绝食物来达到体重减轻的目标。
暴食/清除型指患者不拒绝进食,但在进食后往往采用催吐或泻药等方式来获得体重减轻。
限制型:在过去的3个月内,个体没有反复的暴食或清除行为(即自我引吐或滥用泻药、利尿剂或灌肠)。
此亚型所描述的体重减轻的临床表现主要是通过节食、禁食和/或过度锻炼来实现。
暴食/清除型:在过去的3个月内,个体有反复的暴食或清除行为(即自我引吐或滥用泻药、利尿剂或灌肠)。
普通的减肥和神经性厌食症患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对自己身材的过分矫正。
当一个人的BMI指数已经达到非常瘦的标准也持续性地拒绝食物,极度地追求更瘦时,我们可以考虑这个人患有神经性厌食症的可能。
以下是来自世界卫生组织的成人消瘦程度的范围;儿童和青少年应使用对应的BMI百分比。
严重程度的水平可以增加到反映临床症状,功能障碍的程度和指导的需要。
轻度: BMI ≥ 17kg/㎡
中度: BMI 16~16.99kg/㎡
重度: BMI 15~15.99kg/㎡
极重度:BMI
DSM-5对于神经性贪食症的诊断标准是[11]:
A. 反复发作的暴食。
暴食发作以下列2项为特征:
1. 在一段固定的时间内进食(例如,在任何2小时内),食物量大于大多数人在相似时间段内和相似场合下的进食量。
2. 发作时感到无法控制进食(例如,感觉不能停止进食或控制进食品种或进食数量)。
B. 反复出现不适当的代偿行为以预防体重增加,如自我引吐,滥用泻药,利尿剂或其他药物,禁食,或过度锻炼。
C. 暴食和不适当的代偿行为同时出现,在3个月内平均每周至少1次。
D. 自我评价过度地受身体的体型和体重影响。
E. 该障碍并非仅仅出现在神经性厌食的发作期。
神经性贪食症的严重程度的最低水平基于不适当的代偿行为的频率(参见如下),严重程度的水平可以增加到反映其他症状和功能障碍的程度。
轻度:每周平均有1-3次不适当的代偿行为的发作。
中度:每周平均有4-7次不适当的代偿行为的发作。
重度:每周平均有8-13次不适当的代偿行为的发作。
极重度:每周平均有14次或更多不适当的代偿行为的发作。
DSM-5对暴食症的诊断标准为11:
A. 反复发作的暴食。暴食发作以下列2项为特征
1. 在一段固定的时间内进食(例如,在任何2小时内),食物量大于大多数人在相似时间段内和相似场合下的进食量。
2. 发作时感到无法控制进食(例如,感觉不能停止进食或控制进食品种或进食数量)。
B. 暴食发作与下列3(或更多)有关
1. 进食比正常情况快得多。
2. 进食直到感到不舒服的饱腹感。
3. 在没有感到身体饥饿时进食大量食物。
4. 因进食过多感到尴尬而单独进食。
5. 进食之后感到厌恶自己、抑郁或非常内疚。
C. 对暴食感到显著的痛苦。
D. 在3个月内平均每周至少出现1次暴食。
E. 暴食与神经性贪食中反复出现的不适当的代偿行为无关,也并非仅仅出现在神经性贪食或神经性厌食的病程中。
暴食症的严重程度的最低水平基于暴食障碍的发作频率(参见如下),严重程度的水平可以增加到反映其他症状和功能障碍的程度。
轻度:每周平均有1-3次暴食发作。
中度:每周平均有4-7次暴食发作。
重度:每周平均有8-13次暴食发作。
极重度:每周平均有14次或更多暴食发作。
参考文献:
[1] 赵丽珠, 刘丹, & 李晓苗. (2007).进食障碍研究进展. 首都公共卫生, 001(005), 207-209.
[2] Smolak, L., & Levine, M. P. (1996). Media as a context for the development of disordered eating.The developmental psychopathology of eating disorders: Implications for research,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235-237.
[3] Grabe, S., Ward, L. M., & Hyde, J. S. (2008). The role of the media in body image concerns among women: a meta-analysis of experimental and correlational studies.Psychological bulletin,134(3), 460.
[4] Hutchinson, D. M., & Rapee, R. M. (2007). Do friends share similar body image and eating problems? The role of social networks and peer influences in early adolescence.Behaviour research and therapy,45(7), 1557-1577.
[5] Garner, D. M., Garfinkel, P. E., Rockert, W., & Olmsted, M. P. (1987). A prospective study of eating disturbances in the ballet.Psychotherapy and psychosomatics,48(1-4), 170-175.
[6] Pike, K. M., & Rodin, J. (1991). Mothers, daughters, and disordered eating.Journal of abnormal psychology,100(2), 198.
[7] Walters, E. E., & Kendler, K. S. (1995). Anorexia nervosa and anorexic-like syndromes in a population-based female twin sample.The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8] Fairburn, C. G., Cooper, Z., & Shafran, R. (2003). Cognitive behaviour therapy for eating disorders: A “transdiagnostic” theory and treatment.Behaviour research and therapy,41(5), 509-528.
[9] Fairburn, C. G., Welch, S. L., Doll, H. A., Davies, B. A., & O'Connor, M. E. (1997). Risk factors for bulimia nervosa: A community-based case-control study.Archives of General psychiatry,54(6), 509-517.
[10] Taylor Swift Opens Up About Overcoming Struggle With Eating Disorder(EXCLUSIVE).
[11]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2013).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ifth edition (DSM-5). Washington, DC: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本文内容为健康知识科普,不能作为具体的诊疗建议使用,亦不能替代执业医师面诊,仅供参考。